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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果循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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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果循環

“再不出來人都給吹傻了。”裴灼熠撩了把淩亂的頭發,撩完了還亂,他自己又按了一把,指著天說:“你瞅瞅這風。”

“吹傻了好。”林三溺插著褲兜站在原地笑。

吹傻了興許能過一輩子呢。

想了想他還是覺得算了,算了算了。

“你得了吧,吹傻了你會樂意?”裴灼熠咧著嘴走過來,離林三溺還有幾步遠的時候丟過來一瓶檸檬水。

“嘗過了,沒你給的酸,不好喝。”裴灼熠略微挑剔道。

“給你那個我加了料。”林三溺擰開瓶蓋喝了一口說。

“難怪,我那天晚上跑了五次廁所。”裴灼熠伸出五根手指比劃,手指都快戳到林三溺鼻孔裏了。

林三溺瞥了他一眼,“不信。”

裴灼熠埋頭笑。

“哎,兩位,這還有個人呢。”段啟都走出十米遠了還舍不得走,非要讓兩個人看到自己。

“知道知道,你趕緊走行不行!”林三溺嫌棄地吼了句。

“媽呀,這麽快就嫌棄我了?”段啟吐著舌頭做鬼臉,“虧我還給你塞好東西!”

大晚上黑燈瞎火,裴灼熠靠得近,看見林三溺耳朵唰一下紅透了。

“什麽好東西?”他問。

“沒有什麽,他就是想誘導我犯罪!”林三溺故意說得特別大聲,也讓十米外的那狗玩意兒聽聽。

“你放屁!你裝什麽小純潔!”段啟像是尋找到什麽突破口,

“我就是小純潔怎麽了!”林三溺忍不住反駁,“我初中外號就是小純潔,咋的不服啊!”

“不服憋著!”

“嘿你!”段啟準備了一大堆話正準備噴死林三溺,忽地註意到旁邊帥哥抱著胳膊,歪著頭不經意般朝他這邊掃了一眼。

他渾身一抖,一堆話硬給憋回去了。

他怎麽看怎麽像是警告,他吸了吸鼻子,悄悄打量那帥哥。

臉,比男模還男模,體格,捏死兩個他。

行,弄清楚狀況後段啟溜了,連拜拜都沒說。

惹不起躲得起,他不跟醋溜男模一般見識。

“你不會一直在門口等我吧。”林三溺看著自己的鞋尖,突然感到煩躁。

“也沒有,我還去了趟信用社。”裴灼熠說。

“去一趟信用社要多久?”林三溺湊近裴灼熠,嗅了嗅。

有酒味。

“還喝酒了。”林三溺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了。

喝酒等人,全是因為他,他不喜歡這樣。

別人對他好,他會還回去的,給多了他有壓力。

“你自己酒量幾斤幾兩你知道不?”

林三溺擡手撥了下裴灼熠的頭發,頭發都讓風吹毛躁了,這得是等了多久。

“反正二兩不會醉,另外,去信用社要半小時。”裴灼熠輕松道,他嫌頭發紮耳朵,甩了甩頭發,像只薩摩耶。

林三溺心漏跳了兩拍,他的呼吸聲重了許多。

路太黑,兩個人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照著路。

裴灼熠話頭一轉,“今天晚上的事,對不起。”

林三溺怔了幾秒,搖搖頭,“小事情,沒把他當回事,你也用不著說對不起。”

“他是針對我的,把你扯進去,我該說的。”裴灼熠肩膀塌下來,像是重重嘆了一口氣後該有的反應。

“我知道,但我們不是兩個人。”林三溺偏頭去看裴灼熠,發現裴灼熠也在看著他。

“我不會讓你獨自承受那些東西,你的痛苦,也該分享給我。”

你痛苦,我也要痛苦。

你快樂,我也跟著快樂。

而我吝嗇,我的痛苦不會分給你分毫。

“那多不劃算。”裴灼熠僵硬地笑了笑,看了林三溺一會兒,移開了視線。

“愛情沒有劃不劃算,只有夠不夠愛。”

他夠愛,就沒有劃算這個詞存在的意義。

他好久沒聽到回應,心慌意亂的。

可當他的耳旁全是跟他一樣慌亂的心跳聲時,他知道了答案。

“你上次不是說要種雛菊嗎?怎麽沒長出來?”裴灼熠蹲在幾個棕褐色花盆前看。

毛都沒有,就幾捧土。

“死了。”林三溺收著掛在陽臺的衣服,聞言轉頭看了看花盆。

雛菊早就死了,要是活著應該冒芽開花才對。

“你給種死了?”裴灼熠猜到了一半。

“沒有。”林三溺轉身就走,很快消失在陽臺,“我種了,它自己死的。”

好家夥,把自己撇得幹幹凈凈的。

裴灼熠嫌死去的雛菊可憐,往上澆了點水。

誰都覺得死了,裴灼熠還抱著信心。

說不定呢,說不定哪天就冒芽開花了。

兩個人擠在衛生間刷牙,林三溺嘴唇沾了不少泡沫,他刷完牙正往外邊吐泡沫水,聽見旁邊的人說了句。

“小純潔?”

他差點一口咽下泡沫水,他背肌抽了抽,俯身吐水,又捧了把冷水洗臉。

起身後他淡定不少,面無表情道:“假的。”

“不信。”裴灼熠以其人之道,還治其人之身。

林三溺不自在地看了看裴灼熠,“不信拉倒,不伺候。”

說完踩著拖鞋噠噠噠奔向自己的房間,溜得比平時快。

林三溺心緒難平,關了門。

沒一會兒,裴灼熠過來敲門,林三溺不情不願拉開門。

“幹嘛?”林三溺把著門不讓人進。

“幹嘛?”裴灼熠疑惑重覆他的話,下一句說得理所當然,“睡覺啊!”

“你沒自己屋嗎?”林三溺的緊緊貼著門,同時擰了擰眉心。

“有,”裴灼熠實誠得很,“就是不愛睡。”

空氣中,兩人眼神對視交流了幾秒

林三溺把人放進來,自然而然躺在最裏邊,正對著墻。

稍後視野灰暗,床往下塌陷,裴灼熠冒著熱氣的軀體靠近。

他動了動身子,往墻那邊挪,然後他藏在被子裏的手就被按住了。

“我今天去信用社辦卡了。”裴灼熠回答著淩晨三點的問題。

閉上眼睛的林三溺沒想到他還記得,他小聲問:“做什麽?”

“攢錢。”裴灼熠也沒藏著掖著。

“攢錢帶你去檢查身體。”他接著補充。

背對著他的林三溺轉過身來,並不表態,他的手手一點點描摹裴灼熠的輪廓,他似乎很喜歡這個動作。

“我身體挺好的。”林三溺說。

裴灼熠哼了聲,聽不出情緒,“那你為什麽跪不久?”

林三溺的手倏忽停住。

他輕輕笑了一聲,收回手,像是氣極反笑,“你小弟弟的問題,怎麽能怪我?”

他已經堅持很久了。

裴灼熠也笑了,不過他笑是因為得到了某人的認可。

裴灼熠越發靠近林三溺,他的手伸進衣服,輕輕摸著林三溺背上那一條條傷疤。

林三溺的反應有點怪,他忍了一下,後來蜷縮起來,他開始抵觸了,按住了裴灼熠的手制止他。

“別摸了,又醜,觸感又不好。”

“沒有,沒有不好。”裴灼熠低聲細語,安撫著身邊止不住顫抖的人。

“我就是遺憾沒能早點認識你。”

兩個人的手來來回回拉扯,最終又交握在一起。

“夠早了,再早點我們誰也看不上誰。”林三溺平靜道。

裴灼熠想想也是,那會子林三溺應該也是妥妥的三中小校霸吧。

他呢,一個苦逼的初中生,忙著學習也顧不上認識了解周圍的人。

人們都什麽初中的友誼最為堅固,可惜他沒交上朋友。

他從來都是一個人,初三碰上學習瓶頸期。他整個人都很累,也學不進去,加上裴峰叛逆,人直接瘦了一大圈。

這還不完,精神病舅舅遭遇車禍,要他去護理。

他去了,去那兒看他舅舅跟他鬧、病人家屬跟他嚎、護士跟他吵。

他吵吵不過,嚎嚎不響亮,就在醫院的樓層裏晃。

有個小花貓一直哭著跟在他後邊,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,他往回看,小花貓就跑開。

他剛開始嫌煩,走得很快。

小花貓突然就不哭了,跟了他好幾個樓層,最後是他先妥協的。

他轉過身,皺著眉看著小花貓,不耐煩道:“跟著我幹什麽?”

小花貓止住腳步,看著他直抹眼淚,那眼睛完全是兩顆大桃子。

真能哭,裴灼熠想。

他又問你怎麽了,家人在哪兒,小花貓一個字不應,就看著他掉眼淚。

小孩子臉上臟兮兮的,眼圈紅紅,眼淚一點點蓄在眼眶裏,又不敢哭出來,就那麽看著他。

他站著看了幾秒,心軟了。

“過來,”他放低聲音,有了溫和的意味。

小花貓遲疑了下,稍後挪著試探性的步子靠近他。

等到小花貓完全靠近,裴灼熠蹲在她面前,她眼眶裏的珍珠還沒能掉下來。

他說了句話,那珍珠嘩一下就滾出來了。

他說的是,來,跟哥說說。

後來他琢磨了很久,可能是小花貓在自己身上看到了林三溺的影子。

林三溺也愛自稱哥。

他蹲著哄了很久,抱著小花貓起來的時候起太猛,腦袋一暈就往前摔,把小花貓摔出幾米遠。

神奇的是,她沒哭。

她自己站了起來,拍了拍身上的灰走過來拉著他。

他那個時候想,小孩子真的是奇怪。

被他甩飛出去幾米沒哭,在別人身上看到點自己哥哥的影子就哭開了。

他有點好奇,小花貓要自己去看的那個人是誰。

“後來的事情,你應該都知道了。”裴灼熠看了眼垂著眼睛聽的林三溺,看到了點當年小花貓的影子。

“所以你後來看到比你還慘的我,瞬間就有了動力?”林三溺毫不留情戳穿他,扒開他的手,仰躺著。

“沒,我就是覺得我不應該繼續那樣。”

他極度需要自救,而這需要一個契機。

契機是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林三溺給的,沒有這個契機就沒有現在的他。

因果循環,還真是這樣。

兩人相視一笑,林三溺擡手蓋住自己的眼睛,另一只手拉開窗簾,刺眼白亮的光將昏暗的屋照亮。

“拉著我聊到天亮了,你今天不去家教了?”

“都快過年了誰還做家教,年過完再去。”裴灼熠拉關了窗簾,屋內又陷入昏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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